新皇登基前的暗涌
贞观二十三年五月二十六日,长安城飘着槐花香,太极宫里却一片死寂。
李世民在含风殿咽下最后一口气时,他身后留下十五位正式册封的嫔妃,从正一品的四妃到正八品的采女,像一幅褪色的《步辇图》突然被撕成碎片。这些曾经围绕在帝王身边的女人,此刻的命运全系于22岁的新皇帝李治一念之间。
最焦灼的是那些无子嗣的嫔妃。
按照《大唐六典》规矩,她们要么殉葬,要么落发为尼。甘露殿角落里,一个姓萧的宝林(正六品)抖着手绞断青丝,金簪“当啷”掉在砖地上,明天她就要被送往崇圣寺,连名字都会从皇家玉牒里抹去。
也有暗自庆幸的。韦贵妃抚着儿子纪王李慎的来信,指尖划过“就藩邢州”的字样。
作为生育皇子的高阶妃嫔,她只需在太极宫守孝满三年,就能跟着儿子去封地养老。而比她品级更高的杨妃(隋炀帝之女)更从容,她的儿子吴王李恪已开府建衙,连马车都备好了停在朱雀门。
展开剩余86%但谁也没注意角落里的武才人。这个在太宗病榻前端过药汤的才人,此刻正盯着李治的背影出神。
七天前李世民弥留之际,她亲眼看见太子李治的手指在药碗边擦过自己的指尖,那一颤的余温,比佛前长明灯还烫。
从庶母到情人
先帝周年忌日这天,李治的龙辇停在感业寺山门外。当武媚娘穿着灰色尼袍跪在香案前时,皇帝手中的香突然“啪”地折断了。众目睽睽下,李治竟伸手扶起她:“法师别来无恙?”这一扶,扶出了中国历史上最离经叛道的转场。
把先帝嫔妃接回宫?满朝哗然!宰相褚遂良撞阶死谏:“武氏经事先帝,众所共知,陛下岂可立为后嫔?”李治却转头问开国功臣李勣。老将军悠悠一句:“此陛下家事,何必问外人”成了最关键的台阶。
永徽二年深秋,一顶青呢小轿悄悄抬进太极宫。感业寺的武尼脱去僧衣,成了李治的二品昭仪。
这场“逆伦之恋”背后藏着精密的算计。彼时王皇后正与萧淑妃斗得昏天黑地,突然冒出个无根基的武昭仪,王皇后乐得借刀杀人:“此女温顺,可为我用!”她亲自给武媚娘梳妆,把胭脂点得艳如鲜血。
可她哪知道,胭脂盒里早就掺了剧毒,不是毒药,是比毒药更致命的权力欲望。
当武昭仪掐死亲生女儿栽赃王皇后时,李治在暴怒中下诏:“王皇后、萧淑妃谋行鸩毒,废为庶人!”冷宫墙外,武昭仪听着里面两个女人的哭骂,轻声对宦官说:“让她们骨醉吧。”一缸混着酒糟的碎骨,彻底浇灭了贞观后宫最后的火星。
那些沉默的后妈们
武媚娘登上后位的鞭炮声中,其他太宗嫔妃正蜷缩在各自角落。燕德妃最是聪明,赶在武后清算前就申请“随子就藩”。
她儿子越王李贞的封地在山东,临行前她把所有金银熔成香炉捐给慈恩寺,只带三车经书离京,后来武周清算李唐宗室时,这招韬光养晦保了她母子平安。
郑贤妃就没这么幸运。她唯一的儿子李恽封了蒋王,刚去潞州上任就被告发“私制龙袍”。查抄的“罪证”里真有件绣金蟒袍,却是三年前李世民赏赐的狩猎服。
李治明知冤屈,却默许绞刑执行。郑贤妃在掖庭局听到消息时,把整瓶胭脂吞了下去。
最唏嘘的是杨婕妤。作为隋炀帝幼女,她历经三朝不倒。武后称制时,七十岁的杨婕妤突然被接到上阳宫。宫女发现她每天用粟米喂乌鸦,喂足百日,这群鸦竟叼来野果放在窗台。
等武则天派人探查时,老太妃已端坐而逝,案上留着张字条:“乌鸦反哺,人不如禽”。
被历史遗忘的守陵人
当武媚娘在昭阳宫揽镜梳妆时,长安城外的终南山飘起细雪。太宗最小的徐充容抱着琴走进感业寺侧殿,她的新身份是“智贤法师”。这里住着二十多位太宗嫔妃,最年轻的才十九岁。
守陵生活比囚犯还严苛。按《大唐丧仪》,她们每天需跪拜灵位四次,抄经三卷。寒冬里手指冻裂出血,染得经卷斑斑点点。
有次先帝忌日,徐充容弹起《秦王破阵乐》,满殿尼姑哭倒一片。老住持叹着气剪断琴弦:“前尘已断,莫招祸端!”
更惨的是那些被塞进道观的妃嫔。终南山太乙观里,曾经跳胡旋舞的崔才人,如今整天盯着丹炉发呆。
当女冠逼她试“长生丹”时,她突然把滚烫的丹炉推翻:“吃这毒物,不如当初殉了先帝!”结果被锁进柴房,三年后人们发现她尸骨旁刻满“李”字,是用发簪在青砖上磨出来的。
当后妈遇见新太后
弘道元年(683年)冬,武太后在麟德殿大宴宗亲。被遗忘多年的太宗嫔妃们突然接到懿旨:赴宴需穿贞观朝服!燕太妃翻箱找出三十年前的翟衣,金线早已褪色;杨婕妤的裙带系不上,饿了三日才塞进腰封。
宴席成了修罗场。武后举杯笑问:“姐妹们可知此酒名目?”席上鸦雀无声。“这叫醉骨酒,”她突然敛了笑容,“王皇后、萧淑妃的骨头泡的。”满殿嫔妃抖得钗环乱响,只有燕太妃起身敬酒:“妾等残躯,全赖太后恩养。”
最震撼的在后头。武后突然召出个疯妇,竟是废太子李承乾的遗孀苏妃!老妇抱着武后腿喊“娘娘万福”,太后却踢开她:“带下去,别脏了新毯子。”
当夜就有两位太妃吞金自尽。而躲过一劫的燕太妃,临终前咬破手指给儿子写:“武氏非人臣,速联宗室!”这血书后来成了越王李贞反武的由头。
青史胭脂痕
1995年洛阳出土的唐代墓志,揭开最后一位太宗嫔妃的归宿。墓主韦昭容的志文记载:“永徽三年出居崇圣宫,仪凤二年薨,年七十三”,这位在道观熬死两朝皇帝的女人,墓里只有一柄木梳、半盒胭脂。
更唏嘘的是感业寺遗址考古。地窖里发现几十具女性骸骨,腕骨都套着铜镯,那是太宗嫔妃的宫制首饰。
经测定多人骨龄不足二十五,颈椎多有裂痕(长期跪拜所致),牙齿残留大量汞元素(丹药中毒)。
回看这段历史,李治对后妈们的处置堪称“温柔一刀”:无子者送入寺庙(表面慈悲实为囚禁);有子者放归封地(实为驱离权力中心);唯独武媚娘破例(因她早是新皇权力棋子)
当乾陵无字碑迎送游客时,那些在尼庵道观凋零的女子,连墓碑都没有。
历史记住的永远是胜利者的故事,但胭脂盒里的泪痕、佛经上的血渍、丹炉中的骨灰,才是深宫最真实的注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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